Sunday, November 25, 2007

幸福的洋娃娃



The Grove是比華利山附近的一個購物中心。商場環境高雅,但商店不多,且都是熟口熟面的連鎖店。反而隔鄰的洛杉磯農民市場,有好些特色的商舖和食檔,更值得一遊。

可是在The Grove閒逛時,發現了一間很有意思的商店。

American Girl Place賣的是洋娃娃。不過,那不是普通的玩具。American Girl的娃娃,款式琳琅滿目,金髮棕髮白皮膚黑皮膚一應俱全,甚至可選擇有雀斑的型號。看到櫥窗中數十個大同小異的待購小人兒,令人聯想到Brave New World的工廠。

除了洋娃娃,American Girl還出品一系列的衣服,傢俱,故事書。更特別的,是有給洋娃娃玩的洋娃娃出售。

洋娃娃的洋娃娃,這當中的存在主義因果謬誤,真是想想也覺頭昏腦脹。

店裡有餐廳,劇院,不時選辦活動給小小女顧客們參加。還有洋娃娃醫院,為洋娃娃提供清潔和修補服務。

但最致命的一擊,是店中的salon

那不是為女孩們理髮的salon。American Girl Place髮廊理的,是洋娃娃們的「秀髮」。只需十多美元,洋娃娃便可坐在小小理髮椅上,舒適地享受専人為它轉換新髮型。

店員專心為洋娃娃梳頭,小女孩在旁興奮等待,媽媽親切和藹的笑容...好一幅廣告中的溫馨畫面。

我看見一個迷失的世代,一個在衰亡邊緣的國家。

Friday, November 23, 2007

Sweet dream, Norma Jeane

UCLA以南的Wilshire 和Westwood交匯處,是洛杉磯西區一個繁忙的十字路口。


在路口東南角,一幢商業大廈和停車場間,有一條行車小巷。


從小巷行進去,是一個墓園的入口。


墓園夾在高樓間,很細小,也很隱蔽。


但在墓園一角,刻了一個無人不識的名字。


這天早上,洛杉磯天陰微涼。墓園裡,空無一人。

這城市,記載了她卑微的童年,帶給她想像不到的名氣,最後,也摧毀了她的一切。

半個世紀過去了,城市是依舊的光怪陸離。她卻擁有一個寧靜的角落,永遠憩息,不再過問人世間的醜惡美善。

Sunday, November 11, 2007

這個冬天不太冷



(一)

楠拿起電話,是一把不太熟悉的聲音。

「早晨,我是諾。你在家裡嗎?」

「啊,是你。我在家,有甚麼事嗎?」

「沒甚麼事...只是...我有點東西想給你。可不可以在你家樓下見面?」

「可以的。一小時後在樓下見,好不好?」

楠是在朋友的聚會裡認識諾的,二人不過見過數次面,說過幾句話。只是上週末,晚飯後諾順道伴她走回家,才在路上和他多談了十數分鐘。

楠並沒告訴他,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準是朋友出賣了她。她發誓,一定要把真兇揪出來。

楠心中有數,諾是對她有好感的,現在他開始行動了,不禁有點自鳴得意。不過,諾雖不似其他男孩般輕浮,不討人厭,卻怎看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踏出升降機,諾已在大堂等候著。

「生日快樂!」他遞上一份包得漂漂亮亮的禮物。

「你怎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冷不防她這樣直截了當的問題,諾只好尷尬地苦笑。

「算吧,你不說,我也會查出來的。謝謝你的禮物!」

「不用客氣,希望你喜歡。不阻你的時間,我走了。」諾推開玻璃大門,轉身便離去。

楠有點兒惱他,禮物都送了,卻不開口約她吃一頓飯。雖然,就算他開了口,楠也不會答應,因為她早已有約。

回到家中,一拆開禮物,楠便忍不住噗一聲笑了。

盒中放著的,是一條摺疊得整整齊齊的圍巾。

「粉紅色?他以為今天是我十六歲生日?」她笑不攏嘴,不住搖頭驚嘆諾出類拔萃的品味。

楠把圍巾披在頸項,走到鏡子前,輕快地轉了兩圈。鏡裡,是一臉屬於十六歲的笑容。

她看了又看,竟也暫時忘了朗的約會,忘了還未挑選赴約的服飾。


(二)

這個冬天,來得比平常早,也比平常冷。

步出酒店咖啡室,走上寒風澟烈的大街,楠心亂如麻,漫無目的地在鬧市兜圈。

她很後悔對諾說了個謊言,偷偷和朗會面。

當初,是考慮了很久,才接受諾的追求的。這大半年,二人也相處得很快樂。在他懷裡,楠發現了從前未感受過的安定。那是回到家中,無拘無束的感覺。

然而,朗一來電,她便應約了。再次面對著朗,看到他的自信,和眼裡觸摸不到的感情,楠是有點動搖的。

但一離開他,楠卻很迷惘。

和朗一起,心總是不能安靜下來,時刻在揣測他的態度,在留意旁人的目光。就像手中心愛的皮包,攜著時要小心翼翼,慎防弄髒它,刮損它。

楠分辨不出,自己是真的著迷,還是想別人見到她在著迷。

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絮。

「我買了戲票,在戲院等你。」諾說。

「是了是了,現在就來了。」楠忍住了嗚咽,生硬地裝出慣常那副帶點不耐煩的語氣。

方才醒覺,已經走得很遠了,冷得鼻尖也有點痛。

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楠一邊找車子,一邊掀起圍巾,輕輕拭了一拭眼角。


(三)

「回去後,你會不會原諒他?」在回旅館的途上,玲問。

「不要說了,我很累。」楠別過臉,望向車窗外陌生城市的風景。

吵了數次架,冷戰了近一個月,她是真的累了。

在東京這幾天,楠把整件事從頭到尾想了好幾遍。諾瞞著她,和舊女朋友見面;被撞破了,還不作解釋。他背棄了她的信任,傷害了她的自尊。

楠不是沒有選擇的。她不要受這種委屈。

朋友問她,為甚麼可以不流一滴眼淚?楠又怎說得清,她能了解諾的心情?

只怪大家都是有缺點的平凡人。

這一刻,他在做甚麼?她的倔強橫蠻,他也受夠了吧?他在想她嗎?他會想她嗎?她一言不發和玲來到日本,是不是過份了一點?

兩年多的感情,走到這困局,還能不能走下去?

楠不敢多想。她希望時間能永遠凝固,列車會沿這條鐵路,一圈又一圈無休止地駛下去。

車窗上,是楠蒼白的倒影。

楠無力面對自己,想挪開視線,目光卻停在衣領間那一抺鮮艷的紛紅上,久久不能移開。


(四)

從東京回來後,整整一星期,楠都在反覆預演著這次和諾的會面。

她預計,他或會道歉,或會沉默,或會說謊,或會哀求。她準備了種種不同的說話和反應。

但,沒想到,諾會這樣做。

楠不能相信,一直自以為成熟世故,處變不驚的她,到了最重要的一剎,腦袋竟然像燒了保險絲般,完全被擊倒。

諾的臉,桌上的鮮花和酒杯,餐廳人群的聲浪,一切一切,都在她眼裡耳裡天旋地轉。

楠只懂望著他,無聲地流淚。

「算了吧,謝詩楠。你早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的。」楠在心裡,默默向自己說。


(五)

冬天的陽光穿過簾縫,照在床邊。楠翻開窗簾,抬頭靜望這城市難得一見的蔚藍天空。

一年來的疲於奔命,今天總算告一段落。楠呼一口氣,心裡又有點悵然。

明天,她便要飛往斯德哥爾摩,找尋茫茫白雪中的溫暖。

得趕快收拾行李了。

楠轉身,拍一拍仍躲在被窩中的他:「張家諾,你別想第一天便偷懶,快起床去弄早餐!我再說一次,這份工作無底薪,無假期,試用期無限長,終生不能辭職...」

然後,笑著在他頰上輕輕吻下去。

楠相信,這一次,是會快樂的。因為,這是他們一同選擇的旅程。

不過,先要給他買一條厚厚的圍巾。

粉紅色的。

Thursday, November 08, 2007

今天,我買了一塊很貴的布



半塊格子布,竟然可以賣二百多美元。不只女人錢易賺,男人花在女人身上的錢,也很易賺。

廣告裡,男孩把它送給青梅竹馬的小女朋友。這一塊,沒那麼浪漫,但同樣是送給一個從小便相識,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很羞愧,已經很多年沒給她一份像樣的生日禮物了。雖然,我知道她不介意。

淡紫色是不是花俏了一點?我想,她應該也不會介意的。

Wednesday, November 07, 2007

《Studio 60 on the Sunset Strip》死因研究



《Studio 60 on the Sunset Strip》是去秋美國最受注目的電視劇,由《The West Wing》的幕後負責製作,又重金聘了Matthew Perry 和 Amanda Peet 兩位明星(電視界中算是巨星了)擔演,每集也有名歌星演員客串。然而,播了數個月,收視卻十分不濟。到了今年年初,更中途被腰斬,拖至五月才播出季尾剩餘的數集存貨。

前兩天,買了Studio 60的DVD set,一口氣從頭到尾看完二十二集。說實話,到了最後幾集,知道無以為繼,台前幕後都已是疲態畢露。《K & R》一連三集也是幾個人在辦公室,在醫院交談的對手戲。最後一集《What Kind Of Day Has It Been》更是無故事,無轉折地草草收場。不過,一切都是預料中事。尚算精采的對白和演出,也彌補了製作上的不足。

Studio 60夭折,究其原因,我想是死於三大病症:

Too smart:這應該是最大的致命傷。Studio 60沒有動作,沒有謀殺,沒有逃犯,沒有爆炸,沒有色情,有的只是一輪又一輪的對白。例如在第一集中,Matt和Harriet吵架的內容:

Harriet: When I had a CD to promote in fifty-two markets in fifteen days, you disappeared.

Matt: Right after you went on The 700 Club, is that timing lost on you? You put on a dress and sang for a bigot.

Harriet: Not every one of whom is necessarily the grotesque stereotype you'd like them to be…

Matt: Throw in the Halloween costumes, you've got yourself a Klan rally.

The 700 Club, Pat Robertson, Klan...可能這便是監製Alan Sorkin眼中有深度的劇本。雖然,我也很喜歡劇中那些要「停下來想想」的reference,但每集總有幾句聽了也不明白的對話,一眾couch potato又怎可能接受得來?

Too ideological:Sorkin愛談政治,愛挖苦保守派,在West Wing中還算理所當然,因為白宮就是政治。把背景搬到荷理活的片廠,便顯得格格不入,變成不是在說故事,而是向觀眾硬塞他的政治理念。最最不合情理的,是Matt和 Harriet無無謂謂的爭吵,只不過因為她是個虔誠基督教信徒! Harriet是個聰明善良漂亮的女孩,Matt要是真的愛她,管她信的是上帝還是阿拉?真是看到想砸爛電視機。

Too narcissistic:narcissism,自戀也。據報導,Matt和Harriet的關係,是以Sorkin和前女友Kristi Chenoweth的關係為藍本的。Matt和Danny的毒癮和濫藥,也是Sorkin本身的經歷。太過夫子自道,令Studio 60有些情節嚴重脫離現實。就像最後數集,Jordan入院情況危殆,Tom的弟弟在阿富汗被虜作人質;主角們竟然還有空閒關心,五年前Matt和Danny寫的一個笑話所引起的風波!區區一個電視節目監製和作家的個人榮辱,who gives a damn?

《Studio 60 on the Sunset Strip》比不上《The West Wing》的光芒,但和其他劇集相比,已算言之有物.是罕有的高水平製作。如今不幸慘敗,一季便陣亡。在可見的將來,這類走「智慧型」路線的節目,只會賣少見少。

看到小銀幕上,到處充斥著illiterate programming,不知道下一套能不眠不休追看十八小時的劇集,何時才會出現?

Friday, November 02, 2007

秋日絮語



沒事可記,只好寫些生活瑣碎事,濫竽充數。

───

喜歡上攝影後,平常看東西的眼光也有所轉變。有時候,見到樹縫間投下的陽光,公園裡小孩的笑容,或是一朵雲的顏色和形狀,都會有點感動;覺得世界太美麗了,怎看也看不夠。

自從忍痛買了新相機,便不斷告訴自己要物盡其用,迫自己多拍一點。只可惜技術所限,拍的照片都很爛。痛定思痛,終於報讀了一個攝影技巧科程,這星期正式上課。

看別人的作品時,才明白到,技巧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攝影師細微的觀察力。光圈、快門、Photoshop的功夫,我尚有信心可以掌握。但透過映像說故事,要的是天份和藝術修養,自問高攀不來,唯有盡量嘗試吧。

從前,下班後讀的,全是關於工作的技術課程。現在,對那些電腦語言已完全提不起興趣,只想沾點藝術氣息,輕輕鬆鬆打發時間。

或許,這便是中年危機的序幕。

───

過去一年,美元大幅貶值。曾幾何時,一美元能兌一點五加元;這個月,終於跌穿一兌一水平,美國反過來成了加拿大的窮親戚。

美元低迷,卻帶旺了美國邊境的零售業。每到週末,大量加拿大人駕車湧進美國購物,動輒要在關卡排隊等候二三小時過境。殃及池魚,常常來往美加兩地的我,也接了幾位親朋同事的查詢;問下次到加拿大時,能不能幫他們在美國「買點東西」(即是走私)。因為,小至相機記憶體,大至hi-fi擴音機,在美國都便宜30%以上。

美元貶值,對我最大的影響,是旅行消費昂貴了。眼看一英鎊兌兩美元,夢想中的英國之行,是愈來愈奢侈了。

幸好聯繫匯率還在,香港,仍然是affordable的老家。

───

十一月底,是美國的感恩節假期。朋友見我一人沒事可做,問有沒有興趣和他的一班朋友到加勒比海旅行。

不過,他是同性戀者;每次旅行,也是和「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去的。看他似是在開玩笑,一番好意,我只能心領。

我說:「(沒精打采)和你的朋友,不太好吧...(奸笑)有沒有女孩子?」

他說:「有呀,有三個女孩子一起去(立刻精神抖擻)...不過...她們都是lesbian(xyz!@#$?)」

本來,一大班人去玩,也沒有甚麼所謂。但鶴立「基」群,又好像太標奇立異了。始終會有點兒self-conscious,不能盡興。

只好回應:「(with sarcasm)你真是個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