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November 08, 2008

In the Windmills of Your Mind



在這個晴朗的秋天早晨,我不能相信,你已經離我而去。

你一定沉默了很久,忍受了很久。

我記得,第一次看見你時,也是個陽光普照的秋日。在灰灰的故鄉,你拿着花,匆忙走過學校的矮牆。牆上的標語,陽光中的花朵,即使在今天,依然是那麼的清晰。

你說你早知道我在看你,可是我一直都不相信。現在,我終於想起來了:那低頭的微笑,分明是在竊笑偷看的傻子。

記憶的隧道,到處漆黑一片。回頭望向隧道的起點,卻是光亮得教人不能直視。

眼前是綠油油的草地。我到底在甚麼地方?

然後,我們帶着青澀的希望,來到繁華的都市。

某個雨天,我們在電影院,電影的名字是……算了吧。但我記得,你很喜歡影片中那首歌。完場後,在滴雨的簷篷下,你輕輕哼着迴盪的旋律。一輛紅色的車子駛過馬路,濺起的水花,沾濕了你的裙子。

歌是怎樣唱的?怎麼想不起來了?那個可惡的司機!

「秋天的樹葉,轉變成她頭髮的顏色……」

黃昏的海灘上,我和你輕鬆地亂唱着。是芭堤雅,還是夏威夷?嗯,應該都不是吧。

你問,看見你的頭髮時,我會想到甚麼?我輕捏你的髮梢,很認真地說:

「芝麻糊。」

你一邊笑,一邊追着我喊打。細沙上,是兩行長長的足印。

現在幾點鐘了?我有點餓,該吃午飯了。

突然,記憶中的長髮,無聲無息地換上了另一張臉孔。她是誰?樣子是陌生的,但青春的身體,雪白的臂胳,卻又似曾相識。

對不起,我不知道為甚麼要那樣做。可是,我不能不那樣做。

你坐在沙發上,牆上是我們的合照。我永遠不會忘記,你靜靜聽我說完一堆解釋的說話後,那聲輕得不能再輕的冷笑。

你知不知道,這一笑,我在心中放了多少個日子?今天,我連她的樣子和名字也忘了,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記憶的漣漪,一圈一圈慢慢散開。皺起的湖水,最終也會回復平靜。

後來,我們到了遙遠的國家,陌生的城市。但我一直弄不清楚,你的沉默,是因為你已經忘記了,還是因為你已經放棄了?抑或,你要待到最後這刻,才重重給我最大的傷害?

陽光越來越猛,我仍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我很想站起來,卻發現已失去了站立的力氣。

然後,你終於出現了。你拿着一束鮮花,一步步向我走過來;淡綠色的裙子,在草地上隨風搖曳。

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啊!你卻比我先開口:

「爺爺,你怎麼到了這裡?」

我的腦海一片混亂。但來不給發問,芸兒已走到我後面,逕自把輪椅往前推。

我們走過顛簸的小路,回到了草地的另一端。芸兒把花束交給我,我彎下身,把它放在石碑前的台階上。

環視四周,大家都在交頭接耳交談着。偏偏沒有人能告訢我,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

我記起來了,我有些很重要的說話還未說。我捉着芸兒的手,很小心地,一字一字地告訴她:

「我想吃芝麻糊。」

我不知她有沒有聽懂。

芸兒笑了。那充滿溫柔和諒解的笑容,和照片中的你,完全是同一個模樣。我忽然莫名地悲哀起來。

在這個晴朗的秋天早晨,我還是不能相信,你已經離我而去。


(圖片取自 FreeFoto.com

3 comments:

  1. 很久没有见到如此优雅的文字.

    很美.

    ReplyDelete
  2. 一聲冷笑,心傷透了,至死不能忘掉。

    兄弟,你的文字,總是沉重得不得了;快去談個快樂的戀愛罷!:)

    ReplyDelete
  3. 誰誰誰:謝謝。這個故事(其實也不算是故事)寫得亂了一點,我還以為沒有人看呢!

    狂人:遊戲文字,和現實不一定有關連。你好像是第二次催促我了,我有點懷疑你是認識家母的。

    ReplyDele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