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February 24, 2008

西城書店



看到讀與食從《You’ve Got Mail》談到紐約的書店,也想東施效顰,說說西雅圖的書店。

美國的新書,就是一個字:貴。不論厚薄,二十美元已是最低基本消費。其實,無論新書舊書,讀的都是一樣的文字;我卻偏有儲存新書的癖好,不買二手書,也不愛到圖書館。是不是為了補償童年時不能滿足的欲望?那要問一問心理學家了。

網上購書比較便宜一點,本是不錯的慳憸之道。不過,買書是impulsive consumption,看不見實物,就是燒不起那團購物的「欲」火。因此,除了工作上的公具書外,也很少幫襯amazon.com。

平日逛得最多的,是Barnes and Noble和Borders兩間大型連鎖書店。大書店地點方便,種類齊全,有咖啡店,有軟綿綿的沙發,是消磨時間的好地方。缺點是少了點人氣,和擺出來的書多是暢銷大路貨式。

城中我最喜歡的書店,是在Pioneer Square舊城區的Elliot Bay Book Company。書店所處的是幢地板吱吱作響的古舊建築,店裡書架迂迴曲折,地庫還有一間幽暗的餐廳。跟Barnes and Noble的窗明几淨相比,是別有一番情調。

Elliot Bay賣的書比連鎖店多元化,攝影建築等藝術書籍選擇也較多。而我覺得最吸引的,是職員推介和Book Club推介兩個角落。很多好書,都是在那兩個書架上發現的。

另一間很有持色的書店,是Pike Place Market正門外的Left Bank Books。顧名思義,這是一間很左的書店,賣的全是革命色彩濃厚的作品。那些革命歷史,環保,女權,同性戀,無政府主義等等書籍,大部份是其它書局沒有的。Left Bank Book沒有老闆和管理階層,大小事項都是由職員開會逹成共識後作出決定。想不到今時今日,市場還能容納這般浪漫的理想主義者,希望他們能把店守下去。

最後要一提的,是西雅圖唐人街的紀伊國屋書店。紀伊國屋專賣日文書和日本漫畫,兩者都不是我杯茶。不過書店的閣樓,有一個售賣台灣出版的中文書的角落,是全市唯一可稱為中文書店的地方。人離鄉賤,物離鄉貴,這兒中文書價錢比台灣要貴一半;但有時候,又實在想不了那麼多。

2008年其中的一個新年願望,是希望能買少一點書。不幸地,忍了一個多月後,上星期終於破了戒:



《Voices from the Street》是Philip K. Dick唯一未曾出版過的小說。《Persepolis》是看完電影後的補充讀物,亦連帶買了另一本漫畫《Run Home》。張大春的《認得幾個字》印刷精美,內容有趣,一拿起便放不下。工作關係,想認識多一點國內科技業的發展,所以買了本談中關村的書;又不知何故,突然想知多一點遠古中國的歷史,所以買了《考古中國》。

不過最不可思議的,是竟然買了一本兒童故事書。《Emily’s Balloon》薄薄十數頁,在書店兩分鐘便看完,卻因為書中可愛的圖畫,和帶點淡淡哀傷的結局,而順手牽羊買了回家。

冷靜下來後,想到自己是該書讀者對象年齡x 10以上,真覺得有點病態。還是把它送給朋友的小孩吧!

Sunday, February 17, 2008

緣筆



(一) 2008年 11:30 AM

傑睜開眼,最先看到的,是電視上重覆播放著的DVD menu。螢幕上的Irene Jacob閉起雙眼,徨恐地在深呼吸。

接著,是咖啡桌上的啤酒瓶,和地上數本翻開了的旅遊書。

他翻起身,坐在沙發上發呆。昨晚是甚麼時候在客廳睡著的?睡前在看書還是在看電影?

拿起遙控器,轉到新聞頻道。天氣報告說,星期五多倫多市氣溫是攝氏零下五度,下午有可能會下雪。傑心中說了聲「fuck」,咒駡這城市的天氣,也咒駡假期這麼快便結束。

三個星期裡,他熟讀了布拉格的名勝,看完了家中一半的影碟。除此以外,甚麼事情也沒做,做甚麼也提不起勁。

腦袋微微發痛,肚裡飢腸轆轆。傑心裡想,得快點去吃些東西了,不然便趕不及下午和晴的會面。

「下雪的話,開車可麻煩了。」他爬下沙發,拾起地上四散的書本,慢慢步回書房。


(二) 2006年

傑獨個兒留在書房,心裡滿不是味意。

整整一夜,晴沒跟他說過半句話。晚飯時,她不作一聲;飯後,便躲在一角靜靜看書。

傑不知道晴在惱甚麼。是未能成行的旅程?還是昨天遲了的電話?對她的嘮叨,他無心裝載,也沒心情問過究竟。

轉換了工作,買了新房子,他也有他的壓力。不過是想二人生活得舒適一點吧,為何晴只懂得埋怨他沒時間陪伴?

客廳傳來微弱音樂聲。傑內心盤算著,要不要主動一點,到廰中陪她看一會兒電影。雖然,對那些藝術影片,他一點也不感興趣。

待明天她氣消了,才好好談一談吧。他很忙碌,沒時間和她猜啞謎,玩這些幼稚的心理戰。

傑坐到電腦前,打開網頁,細心研究英超足球的最新賽果和排名。


(三) 2004年

「就這部吧,外形和性能都是最好的了。」望著陳列室中閃亮的SUV,傑試探地說。

晴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捉弄說:「我們用不著這麼大的車子,而且我很喜歡剛剛看的那部MINI,價錢也不太貴。」

「車廂寛闊些,坐得舒服一點...四輪驅動,下雪時安全一些...」傑繼續試探著。

「但這部貴很多啊。你還記不記得,誰曾經承諾過和我到歐洲旅行?嫁了兩年,好像都沒再聽人提起過。」晴皺起眉頭,裝出一副不满的樣子。

傑立刻舉起手指發誓:「下半年拿到假期,我們一定會到布拉格!」

看他認真的樣子,晴再也忍不住笑:「好,本小姐暫且再多信你半年!」

他拖著晴的手,走向簇新的車子,興奮得像個收到心愛玩具的小孩。


(四) 2002年

傑握著晴的手,慢慢步向旁邊的桌子。白得耀眼的桌布上,是一支白色的羽毛筆。

這個早上的每項細節,都被排演過;現在親歷其境,感覺反而有點不真實。但這支羽毛筆,是採排時沒有的。因此,傑覺得它是格外的奪目。

面對著百多對眼睛,傑卻只看到身旁她的雙眸,和眼眸裡的信任。

他不知道這是那兒來的信心。他現在不能給她甚麼。他將來一定會給她很多很多。

傑拿起筆,堅定地簽下了他的名字。


(五) 4:00 PM

會客室中過熱的暖氣,令傑昏昏欲睡。桌上的文件,又令他頭痛欲裂。

晴坐在桌的另一邊,靜靜凝望二十二樓窗外的雪花。傑好奇地端詳著鏡框後那對帶點陌生的眼睛。從前的她,只戴隠形眼鏡,是從來也不會戴上鏡框的。

這一刻他的腦裡,掠過很多片段:白色的羽毛,地圖上捷克的形狀,新車的氣味,家中的五十吋電視...但他無法串連起這些零碎的記憶,只能任由它們和眼前的現實糾纏不清。

隔了一會兒,傑從律師手上,接過沉重的鋼筆,迷糊地在橫線上簽下了名字。


(六) 5:00 PM

把車駛出馬路時,天已灰沉。雪,仍簌簌地下著。

傑瞄一瞄儀錶板,見車子快沒汽油,心裡再駡了一聲「fuck」。早知道油價漲得這麼厲害,當初便不買這部耗油的怪物。

他只想找個最近的油站,入滿汽油,盡快趕回家。

停在紅燈前,右邊是一部藍色小車子。傑不經意地一瞥,卻看見晴在駕駛座上,笑著和鄰座交談。

「原來MINI Cooper真的很襯她呢!」他輕輕讚嘆,彷彿在品評不相識的路人。

然後,隔著兩道玻璃和紛飛雪片,他隱約見到別人在撥弄晴的長髮。

後面的司機不耐煩地在響號,晴的車子早已不知所踪。傑飛快駛過路邊的油站,飛快穿過叫人窒息的嚴冬都市,直到看見LCBO(註)親切的招牌,才煞下車子。

傑打開車門,踏上軟綿綿的積雪,迎著刺骨寒風,走進對街的酒舖。 


(註:LCBO,Liquor Control Board of Ontaro,加拿大安大略省賣酒的店舖。)

Tuesday, February 12, 2008

道德是這樣煉成的

相信人人都同意,人類社會是有一套道德標準的。但我認為,世上並不存在絕對的道德。道德其實是前人累積下來的做人處世「貼士」,它教人捨棄當前的享樂,放眼將來的幸福。因此,不同的社會,不同的年代,自有不同的道德價值。

一些道德觀念,已進入了人的DNA,是改不了的。看見小明打獵回來,你可能很想拿石頭砸死他,然後奪去他手中那塊肥美的長毛象肉。但想到一旦事敗,被他山洞內全族人圍剿的嚴重後果,你會猶豫不決。這一點猶豫,幾百萬年下來,慢慢地便進化成根深蒂固的道德觀。

另一些道德規範,則是社會環境製造出來的。在沒有避孕方法,沒辦法安全墮胎的年代,婦女一旦懷孕,便要負上養育孩子的重任。而在父權經濟下,單親媽媽可以說是一條窮途末路。機會成本如此鉅大,婚前性行為便成了禁區。今時今日,性愛和生育分家,生孩子不一定要結婚,社會也再不強求年青人死抱貞節牌坊。

然而,世風亦未必一定日下。古時中國有童養媳,外國有十三歲殉情的茱麗葉;可見從前對兒童,婚姻和性的界定,要比今天模糊得多。但社會越來越複雜,人類成長過程越來越漫長。現在,二十三歲也是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無知少女,道德觀念也變得更保護成長中的兒童。換了在今天,羅蜜歐就算不殉情,相信也會因「衰十一」而身陷囹圄。

由此可見,道德,不過是cost-benefit analysis。科技一日千里,世界變得越複雜,要analyze的東西越多,計算也越難。

(看到這裡,相信大家都知道這篇是抽水文章了)

情侶床第之間拍照留倩影,是生活情趣;拿照片向友儕炫耀,又能替自己臉上貼金。不過,拿起相機(或手機)的一刻,要斟酌的事情著實也不少:自己和對手是不是名氣中人?看完會不會捨不得刪除?不刪除又有沒有足夠電腦知識應付不時之需?答不了這些問題,最好不要按下快門。

同樣道理,好朋友網上傳來艷照,高高興興地評頭品足一番後,應不應該按下那delete鍵?這時候,要考慮的,是照片的質素,家人或女朋友搜查你電腦的可能性,和當地警方執法是否公平等一連串問號。

道德規條,說穿了,就是人生路上做決定前所買的保險。買了保險,要犧牲一點樂趣,咬緊牙關每月供款。不買保險,或者能多享一兩頓美酒佳餚,但到意外發生時,隨時會一鋪輸光所有。

道德不是法律,不一定要遵守。舉頭三尺沒神明;出得黎行,未必一定要還。豁出去賭一鋪,幸運的話,或許能贏得過那機會率;不幸輸了,便得拿出承擔決定的誠實和勇氣。有分教:

早知今日,很黃很暴力
何必當初,好傻好天真

Sunday, February 10, 2008

《The Diving Bell and the Butterfly》



有些電影,看了讓人快樂。有些電影,看了讓人落淚。更多的電影,看了讓人後悔。

看了《The Diving Bell and the Butterfly》,卻會令人思考一個深遂的哲學問題:甚麼是生存?

電影的故事很簡單。成功,活躍,風流的時裝雜誌編輯Jean-Do,意外中風後,全身癱瘓,只剩左眼能活動。不過,他雖然不能動彈,卻仍然擁有生存最大的自由:想像力。

語言治療師為他設計了一套以眨眼示意,逐個字母和別人溝通的方法。於是,躺在醫院中的Jean-Do,便在助手的幫助下,眼睛一眨一眨「寫」出囚禁於軀殼中的心聲。

《The Diving Bell and the Butterfly》拍的是Jean-Do在病榻上對身邊人事的感覺,很多鏡頭都以他眼睛的角度拍攝。其中醫生縫合他右眼的一幕,恐怖得我差點兒看不下去;現在想起,心裡還是起著雞皮疙瘩。

生存和意識的關係,是無比深奧的問題;兩個小時的電影,當然不會有答案。但影片提供了一個思想的開端。

潛水鐘」是潛水員的密室,指的是軀殼的桎梏。蝴蝶,則是破蛹而出的飛翔夢想。殘缺的身體,拿走了Jean-Do所有的一切,卻拿不走他的記憶和想像。在無邊無際的腦海中,他仍能見想見的人,吃想吃的東西,到想去的地方。

Jean-Do在生命盡頭,仍堅持使用他的想像力,躍動著眼睛,要旁人明白他的思想。即使一天,他連左眼也不能跳動;在他那與世隔絕的潛水鐘裡,依然是一個遼闊的天地。他依然是個完全的人。

相比之下,世上又有多少人是自願放棄思考的權利,不和別人,也不和自己溝通?那樣行屍走肉般的生存,又算不算是一個活人?

生存最可愛和可貴之處,不是外表和情慾,也非才華和智慧。人生可貴,是因為我們能記住過去,也能想像未來。

回憶,是我們最珍貴的寶庫;夢想,是人類最大的自由。

不妨想一想,假如往後生命裡,只剩下今天的所有回憶,你有甚麼話想說?想說給誰聽?

可能你會發現,現在擁有的,原來已經很多。

Monday, February 04, 2008

2008 Super Bowl 廣告回顧

平常從不看美式足球,但今天是Super Bowl的大日子,便湊熱鬧看了整場New York Giants對New England Patriots的比賽。大半場賽事,雙方都在打防守戰,幸而最後十五分鐘高潮迭起。大熱的Patriots功虧一簣,被Giants截糊,未能全年19:0全勝。紐約和波士頓兩個城市,由棒球鬥到美式足球,堪稱美國職業體壇上的冤家。

美式足球(其實比賽中用足的時間少之又少,不知為何被稱為足球)的NFL(National Football League國家足球聯盟)是美國Pro Sports中最大的一門生意。NFL如此受歡迎,我想是因為美式足球是很適合在電視觀看的運動。它節奏緊湊,甚少冷場;而且攻守分明,講求佈陣策略;令觀眾看得緊張之餘,又能和朋友同事高談闊論。因此,美國俚語有所謂“Monday morning quarterback”,意思是指那些在星期一早上批評星期日賽事的事後孔明,亦即「馬後炮」。

Super Bowl是美國一年之中最多人收看的電視節目,所以,今天這四小時,亦是廣告商重拳出擊的黃金時段。聽說,今年一個三十秒的廣告,Fox電視台的收費是二百七十萬美元。

或許因為廣告費太過高昂,近年Super Bowl中的廣告,製作都不見得特別出色。今年也不例外,很多是純粹以金錢換取知名度的粗製濫造,和賣弄軟性色情,低級笑話的小成本製作。

不過,今天也看了幾個有趣的廣告,在這裡給大家介紹一下。

Budweiser

啤酒商Budweiser是Super Bowl最大的客戶。原因無它,因為Super Bowl的觀眾,和買啤酒的消費者,是百份百的perfect match。Bud的廣告概念,有時候會低俗了一點。在今年Budweiser的六,七個廣告中,這兩個是比較有趣的。

馬兒未能被主人選中,鬱鬱不得志;小狗朋友為牠展開Rocky般的地獄式訓練:



原始人為了Budweiser而發明輪子和開瓶器:



可口可樂

可樂今年的兩個廣告,我也很喜歡,至少比百事Justin Timberlake那一個好得多。

Stewie和Underdog為了可樂,在紐約上空大打岀手,結果Charlie Brown漁人得利。這應是今年拍得最漂亮的一個廣告:



在今年的廣告中,我覺得這是最「過癮」的一個。廣告中的兩位主角,是美國政壇的知名人物(James Carville是前總統克林頓的智囊,Bill Frist是前參議院多數派領袖)。因為可樂,二人一同遊覽首都華盛頓,化解了左右派間的積怨。這個主題,非常貼切現在選舉季節的氣氛:



不過,今年Super Bowl中我最喜愛的廣告,嚴格來說並不是一個廣告。

零食商Dorito舉辦了一個音樂比賽,由網民投票選出最喜愛的歌手。勝出的歌手,除了能獲得合約一份外,Dorito還買了六十秒的Super Bowl時段,播出他/她的MTV。(六十秒,是五百四十萬美元,四千多萬港元了!)

結果,勝出的是Kina Grannis的"Message from your heart":



雖然歌曲本身只是中規中矩,編排不是太流暢。但副歌那一段,真的很悅耳,一聽便讓人記住了。而且,二十二歲的Kina聲線動人,笑容甜美,能作能彈,前途當是無可限量。

「超級碗」完了,但過兩天便是總統初選生死之戰的「超級星期二」,又要一整晚留守在電視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