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香港回歸十週年.身在外國,不是太瞭解中國和香港千絲萬縷的關係.從傳媒得到的片面觀感是,香港人似乎很難看到讀到對中國的中肯報導.
政治立場令很多人帶著有色眼鏡;沒立場的,關心的亦只是利益和商機.除此以外,不是天災人禍,便是毒奶粉,臭太湖,山西磚窯等等悲情新聞. 當然,那些都是值得報導的消息(壞新聞才是新聞,是全球通行的真理),但我覺得,得香港人對中國的認識,好像仍停留在 stereotypical的層次,間接做成了自大﹨自卑﹨自我麻醉﹨忽然愛國等百感交集的奇怪心理.事實如此,抑或只是我無知?在香港的網友,當比我更清楚.
香港尚且如此,更不要奢望萬里以外的美國人,會對中國有甚麼深入了解.中國崛起,早已不是新聞;傳媒的焦點,不外是經濟威脅,軍事威脅等過濾了的主流意見,一般美國人對中國,根本談不上甚麼認識,亦不感興趣.
不過,最近的一篇文章,和一齣電影,令我很驚歎一些外國人對中國的認識和認同.
(一)
James Fallows 是The Atlantic雜誌的記者.近一年,他在中國居住,寫了幾篇很深入的報導.去年亦曾在這裡介紹過他一篇文章.
在新一期 The Atlantic的封面專題中(”Why China's Rise Is Good For Us”),Fallows透過對深圳的工廠和商人的描寫,分析了outsourcing對美國經濟的影響.他筆下的深圳,如世紀初的曼徹斯特,芝加哥,底特律,是極速發展中的工業城市;充滿機會,也充滿危險.
Fallows警剔美國人,不要只看見outsourcing的負面影響.事實是,中美兩國在這互惠互利的關係中,都獲得龐大利益.中國既在製造業擁有壓倒性的優勢,美國人應該認真研究,怎樣維持在產品開發和市場推廣的領導地位.
文章比較新鮮的觀點是,他不同意美國主流媒體集中火力報導知識產權,勞工剝削等等經濟糾紛.他認為,侵權是問題,但絕不是最重要的問題;狄更斯當年也埋怨美國到處可買到他的翻版作品.同樣,深圳女工一星期七天,每天十二小時的勞動.看似不人道;但她用辛勞換得的希望,是領最低時薪的美國人所羡慕的.
總括來說,Fallows認為美國人不應只看到中國的便宜,更應看到中國的靈活和效率.中國不是美國的敵人,美國人要改變對outsourcing的敵視態度.正視自己的缺點,才能讓這全球最重要的經濟關係延續下去.
(二)
《The Missing Star》(《消逝的星星》 )是在電影節看的意大利片.全片在中國拍攝,除了主角是意大利人,男女主角說意大利文外,可以說和意大利無半點關連.
故事是有點兒奇怪的:中國商人買了意大利的煉鋼廠,把整台機器拆掉搬回國內.管理工廠的意國工程師,知道意方隱瞞了一個機件結構上的缺憾,不惜老遠跑到中國通知工廠負責人,但機器早已被轉賣到別的地方.於是,工程師和為他翻譯的女孩,便開展唐吉訶德式的旅程;由上海到武漢,由重慶到包頭,尋找機器的下落,沿途見盡當代中國的人生百態.
牽強的故事,通過含蓄細緻的拍攝手法,看來竟如記綠片般平實.最令人感動的,是導演鏡頭下真實的中國.重慶市內迷宮般的民居大廈,住在工廠旁的小孩,車站前鍥而不捨兜售的小販,灰塵滾滾的無名市鎮...那不是長城故宮,不是外灘新天地,而是我們認識的,活生生的中國大陸.
電影亦沒有渲染那段似有還無的異國戀,只點到即止地讓觀眾自由想像下去.意國工程師負著自身的重擔,中國女孩背著往事的傷痕,他們從東到西的旅途,也是療傷的過程;而路上遇到的,都是善良沉默的中國人.
我的感受是,導演刻意用平淡的筆觸,說明中國不是甚麼神秘的國度,中國人懷著的,是和你我他一樣的感情.
外國電影中,真正描繪中國的寥寥無幾,《消逝的星星》是比較令人感動的一部.至少,比那些刻意媚外的竹林比武和遍地金花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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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民族主義.但始終是中國人,每看到中國的消息,都會持別留心,覺得有責任多點認識她.
當全球目光也向著東方那片土地時,絕大部份人看見的,都是花花碌碌的鈔票.然而這是數千年歷史中罕見的翻天覆地的變化,有沒有人能拋開成見和私利,用心記錄十三億人走過的道路和心聲?
盼望各個傳播媒介,除了中國的經濟,中國的政治,中國的威脅,中國的危機外,也多些報導中國人民的希望,焦慮,快樂,和憂愁,多些說說十三億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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