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September 22, 2009

聽不到的說話

今天早上,我到醫院作了一次聽覺檢查。

因為耳朵的毛病,聽覺檢查,是兩年一次的例行公事。過程十分簡單,不過是坐在隔音室中,聆聽不同頻率的嗶嗶聲;聽到的話,便按一按手中的按鈕。像玩了一場既無聊,又沒獎品的電動遊戲。

然後,是測試理解能力。耳筒一邊傳出一個個單字,一邊是沙沙的噪音。我的任務,是盡量忘記雜音,正確讀出單字。

我很不喜歡這部份。因為左耳弱聽較嚴重,很多字聽來都是一片模糊,得分甚低,令人有點考試不合格般的沮喪。

聲帶中的單字也很刁鑽,king\kick\keg\gag,常常被微少的差異絆倒。我想,若換了是粵語版本,東懂凍篤,分數或許會高一點。

檢查完畢,醫生拿出圖表,詳細解釋那個頻率少了多少分貝。那圖表,自有記憶的二十多年來,都是同一個老模樣;沒有改善,也沒有退化。

最後,是選購助聽器。我的習慣,是每隔四、五年換一個新的助聽器,留下舊的作後備。現在用的這個,一直不是很滿意;而後備已經用了八年,有點支離破碎。所以,是時候換新的了。

助聽器,我絶對是專家。Walkman 式的,耳後的,耳內的,模擬的,數碼的,任何款式,我都佩帶過。

最不忿的,是眼看電視電腦一年比一年先進,一年比一年便宜;助聽器這東西,卻從來不曾跌價。質素好一點的,差不多要三千美元一只。三千元!足夠買最新型號的六十吋電視了。

不過,那是我和外邊世界接觸的窗戶。這筆血汗錢,省不了。

聽不見,令我錯過了不少東西。不單只是聲音,還有主動接觸世界的勇氣,和在人群中的安全感。

左耳,是完全不行了;右耳,在戴上助聽器後,仍有九成聽力。只差那麼一點點,便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那道門,卻偏偏沒有完全關上。

不幸是事實,只能接受,亦不用掩飾。避過了更嚴重的殘疾,已經是僥倖;那些內心的掙扎,偶爾的難堪,實在沒甚麼大不了。

而且,每一個晚上,我也擁有非常,非常寧靜的睡眠。

12 comments:

  1. 很高興你寫這篇文
    能夠豁然面對接受生命的缺口
    是勇者~
    加油!你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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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你可能'聽'不到讀者的說話,但我們一直有追看有讚賞你寫的文章呢,努-力-呀,Orangutan ! 我們都聽到你的心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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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WE LOVE YOU~ (代好多人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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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你的心靈敏銳無比,聽到有聲的話無聲的話,可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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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我以前好像在這裡講過,有時耳根清淨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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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而家戴助聽器係咪可以細到人地察覺唔到?

    如果發生在我身上,我諗應該唔會影響好大,因我發覺自己不多喜歡與人溝通,只想靜靜的做自己事。

    sel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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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你聽到我們聽不到的聲音,寫下了我們說不出的感受,實在比我們更聰更明 ;)

    講開又講,記得香港的助聽是便宜很多,要不要幫你訂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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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心頭有事時,常想看看你的文,看了,心頭的事或多或少化為輕煙裊裊。
    今夜心頭又有事,來了看了這篇文,想送你一首詩,但貼不上來,只得留下作者、詩名與其中最想與你分享的一段:席慕蓉,暮歌,我也喜歡將暮未暮的人生,在這時候,所有的故事都已成型,而結局尚未來臨。


    晚安
    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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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hello I am still reading your articles. I like your articles from the day I saw it. You are very special and brave. Your articles do touch many's souls and hearts. They give me comfort from time to time. I wish you all the best.

    St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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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slai:哈哈,勇者……很棒?我不是啦,但很高興你這樣說。

    michelle: 真的很感謝一直在看的朋友。很多事情,寫出來後,心情便輕省了。

    怒火: We love you too! (代某人講嘅)

    阿四:敏銳,可能係因為缺乏安全感,不過呢,鈍咗好多喇。

    readandeat: 「有時」就係囉;有時,仍是很無奈的,怎也不能向上司客戶說「我要耳根清淨」吧。

    selina: 係,放在耳道中的一款,不用心看,是看不出來的。

    我也不喜歡和人溝通,但這是「不想」和「不能」的分別。打個比喻,一個銀行有三千萬,但每天只用三十元的富翁,和一個每天只能用三十元的窮光蛋,是不同的。

    狂人兄:說聰明,你才是我的偶像啊。

    Hearing aid,同software 一樣,不單賣product,還有一大堆service(測試,耳模,調校)。越洋代購,不太可行也。

    宥人:很喜歡《暮歌》這首詩,貼在這兒:

    我喜歡將暮未暮的原野\在這時候\所有的顏色都已沉靜\而黑暗尚未來臨\在山崗上那叢鬱綠裡\還有著最後一筆的激情

    我也喜歡將暮未暮的人生\在這時候\所有的故事都已成型\而結局尚未來臨\ 我微笑地再作一次回首\尋我那顆曾徬徨悽楚的心

    stella:Thanks for keep reading! Are you still in London?

    I don't see myself special, or brave, but I think my impairment forces me to look at the world in some idiosyncratic w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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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我朋友是嚴重弱聽的。見到唔想聽的人,佢有大條道理唔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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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上回因心頭悶,來這看看你的文,又貼了暮歌一詩。心頭悶只因千古不變的方程式,二人初識,之後公式的心動、質疑、試探,接著陷入曖昧不明的掙扎,最悶的是人生至此累積的智慧完全使不不力,反而愈陷愈深。

    直到昨晚,他自機場撥了電話道別時,在沈默中,曖昧漸清朗,終於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方程式暫時有解。

    此刻,他正在回Seattle的飛機上,聽他說Seattle開始冷了,下次再見他時,我這兒也是初冬了。

    與你分享,請給我這以文會友的陌生人一份祝福。

    宥人

    遇見 孫燕姿

    聽見 冬天 的離開 我在某年某月醒過來
    我想 我等 我期待 未來卻不能因此安排

    陰天 傍晚 車窗外 未來有一個人在等待
    向左 向右 向前看 愛要拐幾個彎才來

    我遇見誰 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聽見風 來自地鐵和人海
    我排著隊 拿著愛的號碼牌


    我往前飛 飛過一片時間海
    我們也曾 在愛情備受傷害
    我看著路 夢的入口有點窄
    我遇見你 是最美麗的意外
    總有一天 我的謎底會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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